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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见德朗杨参军 / 2017年06月09日

1907年,德朗以近乎一种妒忌和羡慕的心情描写对马蒂斯绘画明快意境的感受:“我觉得他正在跨入第七公园——悦乐之园的大门”。也正是在那时,德朗却谦卑且固执地返身回到了自己幽暗的深褐色绘画世界中......


《伸展的裸体》

安德烈·德朗

布面油画

24cm×35cm

1934-1939

光达美术馆


22年以前,我和司徒立先生一起在巴黎参观了“安德烈·德朗大型回顾展”,主题为:“现代的混乱中的画家”。坦率说,那时我对德朗的认识仅限于他野兽派时的那幅名作《驳船》,画面结构强烈而色彩明亮,那是我们大学美术史课中必读的作品。但此次回顾展却让我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德朗。展览中,我所看到色彩明艳的画风只是他和马蒂斯开创野兽派时期1903-1905年间,而这与其以后的漫长艺途相比,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在展览中,我还看到1907-1910年间他与布拉克和毕加索一起实践立体主义的画作,但不久他已抽身离去了。


接着,德朗在物体的实存与空间的深度中跋涉,这时的他对塞尚有着近乎虔诚的崇敬。那些红棕色的炭笔在纸上的素描,无不带着强烈的塞尚之痕。他要从塞尚重新出发开始寻找。这批素描也成为德朗将自己的艺术从现代主义运动大潮中剥离而出的开端。


《坐着的裸女》

安德烈·德朗

红棕色炭笔画


德朗要寻找什么?


德朗对自己曾经从事的整个现代主义艺术提出了质疑与反思,他对现代主义远离现实世界感到忧虑,更对其与传统艺术全面割裂而惶惶不安。“对着原物创作是所有创造者的基础,无论是乔托,格里柯还是德拉克洛瓦,藉着他们的感觉创作出来的形式,都是非故意的,却决定了作品的调和与平衡。”德朗这样写到。他清晰地意识到从“自然”到“形式”的转换中,具有一种极其重要的法则,而这一法则却被现代主义艺术家的在无节制的自我膨胀中给弄丢了。他认为,埃及、希腊、非洲的原始艺术......古往今来,艺术其实并未发生任何根本的变化,他说“艺术永远如一。”


《挤满水果的桌子》

安德烈·德朗

布面油画

77.3cm×205.3cm

1944

光达美术馆


此后,我们在展览中看到了一批尺幅巨大的静物写生,在这些写生中,物在他笔下以一种纯然的质朴自行敞开着。德朗不事修饰,信笔涂抹,有时甚至觉得有些稚拙。但画中所呈现的那种隐而不显的神秘感和内在的力量却让我们的心灵感到了震撼。


走进他晚年画的《有红毛丹的静物》,我看到,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中,几只玻璃器物散发着幽灵般的光芒,像流星从黑夜中划过,那里,笔从心出,挥洒自如,一气呵成。那意境突然让我们想起了青藤和八大,也许在那个终极的境界中,他们的心灵是相通的。


《黑色背景的静物》

安德烈·德朗

布面油画

97cm×130cm

1945


德朗以自身的执拗,行走在孤独的艺途中,而他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在他以前的同事成为时代宠儿被鲜花包围时,他却被快速地遗忘了。然而,正是他这种不断反思和重返物象本身的努力,启发了贾科梅蒂和巴尔蒂斯,他们在德朗那并不美观而又无法完成的静物写生的背后看到了具象绘画重新开始的可能。


今天,我们重温大师的真迹,是在杭州的光达美术馆。而此刻,司徒立先生在中国美院的具象表现绘画教学实践也已走过26年,在此期间德朗曾是被不断提起的画家。应该说,他对艺术理想的追求和自我批判的精神,不仅影响了西方许多人,也正不断影响着今日中国的更多年轻的学子,正因为如此,我们今天才能在这里重见德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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